人到中年万事休。《流星旅行车》就是这么一部描写中年危机的小说。岁月催人老,孩子的想法父母捉摸不透了;枕边人同床异梦,远在老家的老父母一半身子已进了棺材,呼唤着儿女的归来。《流星旅行车》把人到中年的疲惫不堪描写得入木三分。
女主人公美代子“过了35 岁后,白发开始多了起来”。然而这位全部时间精力扑在家庭生活中,又被丈夫忽略了许多年的主妇,出轨了。通过电话俱乐部和陌生男人幽会,每天换一个,被发现后干脆把一纸离婚协议摆在丈夫面前。 一向上进刻苦的乖儿子突然精神崩溃,把父母当做打弹弓的模拟目标。主人公永田一雄后院起火,扑救未暇却发现自身难保——被公司裁员了。他每月一次返回老家探望被癌魔折磨的父亲,顺便拿一下父亲给他的车资——下月生活费。
因此,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,被便利店店员刁难了一下之后的雄一坐在车站前冷清的长椅上,心想干脆眼睛一闭,一了百了,再也不烦了。这念头可以理解,值得同情。
桥本是个“做什么事都笨手笨脚”的父亲,他很爱孩子——妻子与前夫生的孩子,想为儿子多做一点什么,于是很艰难地考取了驾照,买了一辆奥德赛车,一心指望着能跟儿子一起去看流星。第二天,在去看流星的路上,奥德赛发生车祸,父子二人丧生。一个麻烦的三口之家,一对因车祸丧身的父子,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吗?
直木奖获得者重松清从一条车祸新闻中获得灵感。在这本描写中年危机的小说里,他赋予一辆奥德赛车以神奇的魔法。夜幕降临,奥德赛行驶在东京街道上;每当看见万念俱灰的中年人,桥本让他上车,载着他去一些“很重要”的地方。他的目的很简单:希望下车时中年人能放弃自杀念头,直面惨淡人生。
所以,这是一本披着魔法的外衣而给所有中年人加油打气的小说。
“叔叔,刚才我问你的问题,你还没有回答呢。你会怎么做呢?你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最糟糕的现实世界?”永田雄一下车之前,8 岁的桥本健太问他。
他回答说:“有。”即使最糟糕的、难以收拾的情况,也要挺胸抬头,一往无前,所以他要回去。
如果有一天,我的人生被堵住了出口,我该怎么办呢?如果我遇不到一辆奥德赛,是不是也会像那天晚上的雄一一样,徘徊在死亡边缘呢?
在拼命打扫了一夜后(可笑到不知道该放多少洗衣粉、洗完了才明白羊毛衫不能机洗),煮好了早餐,永田雄一来到车站,迎接在外面逗留了一夜的妻子。他决心把妻子带回家后,掀开儿子的被子,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。“我向检票口快步走去,心想如果美代子逃的话,我就拼命去追。”
他对她说:“欢迎你回来。”
也许身为两个女儿的父亲吧,重松清对中年男人的心理体会得非常深入细微。无论描写东京小职员生活中的哀乐,还是重压之下的内心,笔触细腻敏锐。
小说中描写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父子之间两代人之间的关系。父亲小时候对儿子要求严格到苛刻,激起儿子的逆反心理,造成父子几十年不和。父亲濒临死亡,儿子中年萧瑟,反倒成了父子俩各自反思自己人生的契机。小说对父子之间关系的描写,格外真实感人。